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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论《聊斋志异》细节描写的美学特征

日期:10-28 20:24:05 | 描写作文 | 浏览次数: 358 次 | 收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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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论《聊斋志异》细节描写的美学特征

《聊斋志异》是我国文言小说史册上的高峰。这种历史地位是由它短小而丰腴的作品、丰瞻而磅礴的内容、精湛而奇绝的艺术等多种因素奠基、建构的。其中,“用传奇法,而以志怪”,凭藉细节描写,塑造性格迥异,栩栩如生的典型形象,创建“驰想天外幻迹人区”的美学境界,则是主要因素之一。 

   因此,研究、剖析《聊斋志异》艺术殿堂中,神采飞扬的细节描写的美学特征及其审美意蕴,兴许能“管中窥豹”,烛照、诠释《聊斋志异》的高峰地位和品格。 

  《聊斋志异》细节描写的美学特征主要是: 

一,    无处不在,无处不入。 

    19世纪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有句名言:“天堂就在细节中。”歌德又称:“艺术的真正生命正在于对个别事物的掌握和描述。”《聊斋志异》正是充分运用细节,宛如水银泻地,无处不在,无处不入地渗透、充溢、融合在小说叙事、情节和形象中,“对个别事物”作准确地“掌握”、“描述”,而获得“艺术的真正生命”的。它成书500篇,所写及的人物逾千,上自王公贵族、文官武将、地主豪绅,下至落拓书生、工差役吏、商农工匠、贩夫走卒、医卜星相、侠客、船夫、妓女、僧人、尼姑、道士、艺人、乞丐、地痞、赌徒、酒鬼、屠夫、骗子,三流九教,无所不有,还加上各种狐妖鬼怪、神仙、花、鸟、鱼、虫、兽。这众多性格迥异的形象,经细节描摹、刻画,引领读者扑入另一个天堂——“驰想天外幻迹人区”的审美境界。 

《促织》篇便是运用这种细节描写美学特征的一个典型实例。成名因皇帝征虫而倾家荡产,家破人亡,又因得虫、献虫而致福,“诏赐抚臣”,“鸡犬飞升”。在这人生、命运跌宕起伏的序曲、高潮、尾声全过程——征虫、觅虫、求虫、扑虫、失虫、化虫、斗虫、献虫的每一个环节中,都无处不在,无处不入地融合着、荡漾着、飘逸着生动、传神的细节描写。比如,“成妻纳钱案上,焚拜如前人。食顷,帘动,片纸飘落。视之,非字而画”,那“纳钱”、“焚拜”、“帘动”、“飘落”、“视之”的细节,细腻、精当地刻画了“求虫”的全过程;又如,“成益愕,急逐趁之。蟆入草间。蹑迹披求,见有虫伏棘根。遽扑之,入石穴中。掭以尖草,不出;以筒水灌之,始出。状极俊健。逐而得之。审视:巨身修尾,青项金翅,大喜,笼归。”用动词“逐”、“蹑”、“扑”、“掭”、“灌”、“视”组成的细节,把“扑虫”的全过程描摹得活灵活现。 

细节描写的无处不在,无处不入并非无序地堆砌、无原则地罗列、无目的地烂用,而是依照每篇作品叙事、情节、人物性格、命运刻画的需要,慎重遴选的。有的作品篇幅虽小,但铺设了较多细节;有的作品篇幅长达3000字,却只用一个细节,绾结全篇。 

《镜听》篇就是这种范例。用一个瞬间闪现的细节,勾勒人物性格,使全篇飞腾起来。 

益都郑氏兄弟,皆学士。大郑早知名,父母尝过爱之,又因子并及其妇;二郑落拓,不甚为父母所欢,遂恶次妇,至不齿礼:冷暖相形,颇存芥蒂。 

次妇每谓二郑:“尔男子耳,何遂不能为妻子争光?”遂槟弗与同宿。于是二郑感愤,勤心锐思,亦遂知名。父母稍优顺之,然终杀于兄。次妇望夫綦切,是岁大比,窃于除夜以镜听卜。有二人初起,相推为戏:“汝也凉凉去!”妇归,吉凶不可解,亦置之。 

闱后,兄弟皆归。时暑气犹盛,两妇在厨下炊饭饷耕,其热正苦。忽有报骑登门,报大郑捷。母入厨呼大妇曰:“大男中式矣!汝可凉凉去。”次妇忿恻,泣且炊。俄又有报二郑捷者。次妇力掷饼杖而起,曰:“侬也凉凉去!”此时中情所激,不觉出之于口;既而思之,始知镜听之验也。 

这里“力掷饼杖”脱口而言的细节,不仅凸出了郑二妻子个性倔强、不堪长期忍受歧视,而要一吐怨气为快的性格特征,而且映照全篇。 

第二,以小见大,以少胜多。 

以小见大,以少胜多是细节描写的本分与使命。《聊斋志异》这种细节描写,像一支火炬,烛照着奇诡、魔幻的审美空间,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,人物形象跃然纸上。 

《续黄粱》篇是一个“以小见大”的显例。它仅用一个梦幻细节,不仅勾画出曾孝廉“官迷心窍”的卑污灵魂,而且详尽地描摹、再现了他的三生:位居宰相高位时所犯罄竹难书的罪行;进入冥司狱中所受的酷刑惩罚;脱变媵妾后所遭鞭菙。一个细节塑造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,真是“一滴水映出太阳”。正如康·帕乌斯托夫斯基所说:“一个好的细节相当于一个成功的形象。”(《面向田野》第15页,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出版,作者康·帕乌斯托夫斯基) 

蒲翁还善于“以少胜多”,将一个细节描写再现、三现、多现,反复使用,重而不复,要而不烦。《狐嫁女》篇巧用一个“金爵”细节描写,一波三折,致成“酌以金爵”、“伪醉匿爵”、“慨然赠爵(完璧归赵)”跌宕起伏的情节,描绘出主人公一段奇遇,引起读者心灵共鸣。 

《婴宁》篇,但明伦评说:“以笑字立胎,而以花为眼,处处写笑,即处处以花映带之。”篇中爱笑与爱花两个细节极富象征意蕴和表现力。 

狐女婴宁含笑捻花出场:“……有女郎携婢,捻梅花一枝,容华绝代,笑容可掬”。后,又遗花地上,笑语自去”。王子服一见倾心:“拾花怅然,神魂丧失”,相思成疾。“至家,藏花枕底,垂头而睡,不语亦不食”。后,“探视枕底,花虽枯,未便凋落,凝思把玩,如见其人”,及至“怀梅袖中”寻访婴宁,得见时:……(生)乃出袖中花示之。女接之曰:“枯矣。何留之?”曰:“此上元妹子所遗,故存之。”问:“存之何意?”曰:“以示相爱不忘也。自上元相遇,凝思成疾,自分化为异物,不图得见颜色,幸垂怜悯!”女曰:“此大细事!至戚何所勒惜。待兄行时,园中花,当唤老奴来,折一巨捆负送之。”生曰:“妹子痴耶!”“何便是痴?”曰:“我非爱花,爱捻花之人耳。” 

 以上处处写花,也是处处写人,一枝梅花不仅是婴宁爱花成癖个性的象征,而且充当了她与王子服建立真挚、纯洁爱情的无声媒妁,终至合卺。 

 爱笑的细节描写,让读者“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”:王子服到婴宁家,其养母老媪让婢去唤宁姑后,“良久,闻户外隐有笑声。媪又唤曰:‘婴宁!汝姨兄在此。’户外嗤嗤笑不已。婢推之以入,犹掩其口,笑不可遏。” 

 这里处处写笑,也是处处写人。 

据计,篇中有二十多处不同境遇,用细节凸现婴宁迥然各异的笑貌之妙。比如“含笑”、“隐笑”、“嗤嗤笑”、“笑不可遏”、“忍笑”、“笑不可仰视”、“大笑”、“笑声始纵”、“狂笑不止”、“笑而依树不能行”、“微笑而止”、“笑辄不辍”、“吃吃笑”、“浓笑不顾”、“放声大笑”、 

“笑嫣然”,等等。种种笑貌细节,将一位憨态可掬、纯洁天真、乐观开朗而又非幼稚的少女形象,描摹、刻画得栩栩如生。 

   行文至此,人们自然会联想到《红楼梦》中,娴熟自如地运用笑貌细节刻画人物形象的 

极致。它的造诣是不言而谕的。但须说明的是,《红楼梦》是长篇巨制,《聊斋志异》是短篇,在一个短篇里,一个主人翁身上,运用这种传神细节,细腻、精妙刻画塑造典型形象,也是十分难能可贵的。 

三,情境相融,诗意盎然。 

鲁迅先生谈到《聊斋志异》时说:“花妖狐魅,多具人性,和易可亲,忘为人类,有偶见鹘突,知复非人。”(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人民文学出版社973年出版,第179页) 

《聊斋志异》中无论是花妖狐魅、神鬼仙佛、木石鱼虫,也无论是人间各种人物,在细节描写建构的情、境双浑的艺术天地里,皆以鲜活的生命、浓烈的人性、人情味和惟妙惟肖的形象,扑入读者的心灵。 

《娇娜》篇,狐仙娇娜与孔生结下的生死情缘就是在情境相融细节里绽现的。 

首先,娇娜为孔生疗疾割疮:“乃脱臂上金钏,安患处,徐徐按下之。创突起寸许,高出钏外,而根际余肿,尽束在内,不似前如碗阔矣。乃一手启罗襟,解佩刀;——刀薄于纸——把钏握刃,轻轻附根而割,紫血流溢,沾染床席。生贪近娇姿,不惟不觉其苦,且恐速竣割事,偎傍不久。未几,割断腐肉,团团然如树上削下之瘿。又呼水来,为洗割处。口吐红丸如弹大,着肉上,按令旋转:才一周,觉热火蒸腾;再一周,习习作痒;三周,已遍体清凉,沁入骨髓。” 

继而,孔生毅然舍己救娇娜之难:他于雷霆轰击、摆簸山岳的急雨狂风中,“乃急跃离地,以剑击之,随手坠落(娇娜得救),”“生仆(地),遂毙。” 

最后,娇娜复为孔生救死:“娇娜已能自苏,见生死于傍,大哭曰:“孔郎为我而死,我何生矣!……”“ 娇娜使松娘捧其首,兄以金簪拨其齿,自乃撮其颐,以舌度红丸入,又接吻而阿之。红丸随气入喉,格格作响。移时,醒然而苏。见眷口满前,恍如梦寐。于是一门团圞,惊定而喜。” 

请看,娇娜与孔生的生死情谊,尤胜于恋人之情,夫妻之情。难怪异史氏曰:“余于孔生,不羡其得艳妻,而羡其得腻友也。” 

《绿衣女》篇也是细节描写情境谐和的极致。它的细节如但明伦所评:“写色写声,写形写神,俱以蜂曲曲绘出。”绿衣女衣著体态——“绿衣长裙,婉妙无比”、“腰细殆不盈掬(暗喻绿蜂、蜂腰);其声——“妙解音律”、“声细如丝”(模拟蜂行之声);其行——“翩然遂去”(仿蜂翩然飞舞情状);总之,这些“形”、“声”、“色”、“行”的细节,描摹出蜂的形似与神似,形神融合。这种隐喻和象征的细节描写极富节节生棱,翩然腾飞的气势,一经与后文揭示的绿蜂形象相比照、相呼应,“多具人性”、“知复非人”的绿蜂与绿衣女形与神合而为一,婷婷玉立,跃然眼前。 

更令人心旷神怡的细节描写是:绿衣女现出绿蜂原型,身遭罹祸,命悬一袭,被拯救之后,为报救命之恩,“置案头,停苏移时,始能行步,徐登砚池,自以身投墨汁,出伏几上,走作‘谢’字,频展双翼……穿窗而去。”这个“走作‘谢’字”的细节,创造出“情”与“境”谐,“境”中有“情”,“情”“境”双浑的审美境界,确谓“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”,焕发出盎然诗意,独特风韵。 

《荷花三娘子》篇,“莲化神石”的细节描写使莲、石、人三者联袂一起,“情”与“境”相融相谐,展示了狐女荷花三娘子的个性和命途,让人们联想到放翁的诗句:“花如解语还多事,石不能言最可人。” 

四,叠嶂奇峰,纷至沓来。 

恩格斯要求文艺作品的“倾向应当从场面和情节本身流露出来。”而“场面和情节”的“流露”,则是依傍细节的描写、刻画而彰显的。《聊斋志异》就是这样的作品,而且,它的细节描写呈现叠嶂奇峰,纷至沓来的审美奇观。 

有的细节描写善于从主人翁的心灵射出。 

《促织》篇是蒲翁反封建统治的力作。成名一家为皇上要一头促织倾家荡产,家破人亡。其中的细节描写透过主人翁的心灵闪烁着引人入胜的魅力。 

小虫与蟹壳青神奇活现的搏斗情节,特由少年好事者情态变化——“三笑一骇”细节构成。少年好事者那头蟹壳青,原本是战无不胜的可居奇货,而成所蓄小虫,连他自己也“以小,劣之”,“将献公堂,惴惴恐不当意”,与“庞然修伟”的蟹壳青相对比,“自增惭怍不敢与较”而“顾念蓄劣物终无所用”。故,少年好事者一见所蓄,便“掩其口胡卢而笑”——一笑;待小虫在斗盒里伏而不动,蠢若木鸡,又大笑——二笑;“试以猪须撩拨虫须乃不动”再笑——三笑;如此三笑,全从其心灵射出,有力地衬托出小虫必败无疑的颓势。然而,结局却出人意外地逆转:“屡撩之,虫(小虫)暴怒直奔,遂相腾击,振奋作声,俄见小虫跃起张尾伸须,直龁敌领。……虫翘然矜鸣,以报主知。”“少年大骇(——一骇)。急解令休止” 

同样,小虫斗雄鸡情采飞扬的情节,亦是在成的情态嬗变的细节描写中演绎的。“一鸡瞥来,迳进以啄。成骇立愕呼”;“幸啄不中,虫跃去尺有咫,鸡健进,逐逼之,虫已在爪下矣。成仓猝莫知所救,顿足失色”;在成心中,小虫必定葬身鸡腹;殊料,正当“鸡伸领摆扑”之际,“则虫集冠上,力叮不释”,“成益惊喜,掇置笼中”。成由“骇立愕呼”而至“顿足失色”,终以“惊喜”告捷,这些细节波激浪涌,跌宕起伏,不正是对小虫斗雄鸡惊心动魄的传神写照吗? 

从主人翁心灵的变异中凝炼、提取细节,有力直接揭示、刻画人物的个性,更增强小说情节的戏剧性和传奇色彩。 

有的细节描写绝妙神奇,出人意外。 

《瑞云》篇“晦光保璞”的细节描写,生动、传神地勾勒出名妓瑞云一生的命运遭际。她色艺无双,声名极盛之际,却属意贫穷的贺生。“一日,有秀才投贽,坐语少时便起,以一指按女额,曰:‘可惜,可惜!’遂去。瑞云送客返,共视额上有指印,黑如墨,濯之益真。过数日墨痕渐阔。年余,连颧彻准矣。见者辄笑,而车马之迹以绝。媪斥去妆饰,使与婢辈伍……贺闻而过之,见蓬首厨下,丑状类鬼。举首见生,面壁自隐。贺怜之,与媪言愿赎。媪许之。贺货田倾装,买之而归。入门,牵衣揽涕,不敢以伉俪自居,愿备妾媵,以俟来者。贺曰:‘人生所重者知己:卿盛时犹能知我,我岂以衰故忘卿哉。’遂不复聚。”一年后,有和生询及瑞云,笑曰:“实不相欺,昔曾一觐其芳仪,甚昔其以绝世之姿而流落不偶,故以小术晦其光而保其璞,留待怜才者之真鉴耳。”贺急问曰:“君能点之,亦能涤之否?”和笑曰:“乌得不能。……”即同贺归,施术于水,使瑞云洗面,“随手光洁,艳丽一如当年。” 

瑞云爱才,不以贺贫穷嫌弃;贺识知己,不因瑞云由艳变丑更改初衷,两人高尚、纯洁的情操、个性及人生,经由“晦光保璞”而光彩照人;蒲翁怜悯、钟爱、赞誉瑞云的审美趣旨,藉“晦光保璞”而托出。 

席勒在《强盗》第一版序言中说:“谁要是抱着摧毁罪恶的目的……那麽他必须把罪恶的一切丑态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出来,并且把罪恶的巨大形象展示在人类面前。”《聊斋志异》有数十篇作品凭藉出人意外的细节描写,谴责、鞭笞封建科举制度的黑暗、罪恶。《司文郎》、《叶生》、《褚生》、《王子安》等都是名篇。 

《司文郎》篇用“以鼻嗅文”细节,恣肆汪洋,挖苦、讽刺科举制度下胸无点墨,做坏文章而考取的得意之人。王生、余杭生、和宋(司文郎)向“最能知文”的瞽僧请教。 

“……僧笑曰:‘是谁多口?无目何以论文?’王请以耳代目。僧曰:‘两千余言,谁耐久听!不如焚之,我视之以鼻可也。’王从之。每焚一作,僧嗅而颔之,曰:‘君初法大家,虽未逼真,亦近似矣。我适受之脾。’问:‘可中否?’曰:‘亦中得’。余杭生未深信,先以古大家文烧试之。僧再嗅,曰:‘妙哉此文,我心受之矣。非归、胡何解办此!’生大骇,始焚己作。僧曰:‘适领一艺,未窥全豹,何另易一人来也?’生托言朋友之作,止彼一首。此乃小生作也。僧嗅其余灰,咳逆数声,曰:‘勿再投矣!格格而不能下,强受之以鬲,再焚则作恶矣!’生惭而退。数日榜放,生竟领乡荐,王下第。宋与王走告僧。僧叹曰:‘仆虽盲于目,而不盲于鼻,帘中人并鼻盲矣!’俄,余杭生至,意气发抒,曰:‘盲和尚,汝亦啖人水角耶?今竟何如?’僧笑曰:‘我所论文耳,不谋与君论命。君试寻试官之文,各取一首焚之,我便知孰为尔师。’……生曰:‘如有舛误,以何为罚?’僧愤曰:‘剜我盲瞳去!’生赞之,每一首都言非是。至六篇,忽向壁大呕,下气如雷。众皆粲然。僧曰:‘此真汝师也。初不知而骤嗅之,刺于鼻,棘于腹,膀胱所不能容,直自下部出矣!’生大怒,去。” 

“以鼻嗅文”细节达于挖空心思、意想天开境地,极尽喜笑怒骂之能事,蒲翁的哀挽悲歌、满腔孤愤、几多血泪,憾人心魄。 

类似上述绝妙神奇的细节描写,在《聊斋志异》中,几乎俯首即是。比如《白秋炼》篇有“诵诗治病”、《荷花三娘子》篇,有“莲化神石”、《画壁》篇有“人入画壁”、《促织》篇 

有“魂化促织”、《绿衣女》篇有“走作‘谢’字”、《嘉平公主》篇有“白字却鬼”、《苗生》篇有“虎人互变”、《黄英》篇有“卧地化菊”、《莲香》篇有“捉履罹祸”、《翩翩》篇有“餐叶衣云”,等等。这些细节,无处不有,无处不入,个个细节神奇活现,天花乱坠,伴随着主人翁独特的个性、多舛的命途和栩栩如生的形象,引导读者情不自禁地跃进一个个神奇瑰丽的迷人世界,沉湎于对历史、现实、社会、人生、命运的思考中。 

   五,百幻并作,无奇不有。 

   《聊斋志异》凭藉着细节描写,使幻想的翅膀凌空翱翔,将幻想和现实境界,狐仙鬼怪,花鸟鱼虫和人间的境界相浑、相谐、相融,建构起“传奇、志怪”的审美空间,扬厉着幻想之美,艺术之美。 

有的细节描写着意刻镂物性,曲尽世态。 

《聊斋志异》中各种形象的物性与人性,或各从其类,或类间相顾,虽千姿百态,但物化人不忘物性;人化物不忘人性。在蒲翁笔下,花化为人,不失其香气;鸟化为人,不减其轻灵;蜂化为人,细腰如故;狼化为人,凶残似昔;是妖、是鬼、是仙、是神,却人性、人情味十足。《陆判》篇,陆判虽是“绿面赤须,貌犹狞恶”之鬼,但与朱尔旦交往中,经由“剖腹更换智慧之心”,“割颈移植美人之头”等细节,处处显示其粗豪和爽快,俨然是一位可亲、可爱、可敬“媸皮妍骨”、手眼通天的侠士;《莲香》篇莲香的狐魅里漾溢着浓烈而真挚的人性、人情;《娇娜》篇娇娜狐仙与孔生的生死情缘,尤胜于夫妻之情;其他,《狮子》篇的狮子、《石清虚》《荷花三娘子》篇的石头、《蛇人》《豢蛇》篇的蛇、《竹靑》篇的乌鸦、《黄英》篇的菊花、《香玉》篇的耐冬、《绿衣女》《莲花公主》篇的蜂、《阿纤》《鼠戏》篇的鼠,等等,无一不是人性化的物象和象征。总之,世上万象,人间百态,各从其类,曲尽其中。平添了动人心弦的艺术魅力。 

《三生》篇是个显例。刘孝廉死后被罚作马、犬、蛇,三变其身,皆各具物性的特色、个性、情态,并以人性为中心抒发之。 

马:“身已在枥下矣”,“骊马生驹矣”,“就牝马求乳”,“畏挞楚,见鞭则惧而逃”,“惟奴仆、圉人不加鞯装以行,两踝夹击,痛彻心腑”。所有这些细节,多角度、多侧面地刻画、凸现马的个性、情态和形象。但这马毕竟是人变的,因而,业当马驹出生之际,能听见人言,“心甚明了,但不能言”,“不得已就牝马求乳”、“体修伟甚畏挞楚,见鞭则惧而逃”遭苦楚“于是愤甚。三日不食遂死”这些细节,活现出人性化的马性。 

犬:遭鞭挞“痛极而窜于野”(窜——狗的行为特征),“自顾则身伏窦中”(窦——狗洞),“牝犬舐而腓字之(牝犬舐子之爱),”稍长,见便液亦知秽,然嗅之而香。但立念不食耳”,“……欲死。……而主人又豢养不肯戳,故啮主人股,脱肉。主人怒,杖杀之。”(人化狗而不失人性)。上述“行”、“住”、“舐子之爱”、“咬人”等细节,皆突出狗的特性,而又以人性为准,所以知其“生于人世”知便液之“秽”,虽“香”而“立念不食”,不堪狗的生活而“欲死”,终于故意咬主人被杖杀,夙愿得偿。 

蛇:“囚于幽室,……缘壁而上,穴屋而出……伏身茂草”这些细节历现蛇性、情态,但此蛇性是按照人性来刻画的,所以“遂矢志不残生类,饥吞木实”,“每思自尽不可,害人而死又不可,欲求一善死之策”,终于“闻车过,遽出当路,车驰压之,断为两。”这些细节完全是“多具人性”的蛇内在心灵、心里的剖白,让其鲜活而亮丽的人性之花,熠熠生辉。 

三变其身,实际是人世苦难的象征,命运多舛的具象。细节描写曲尽世态,使刘孝廉历经磨砺,人性得以彰显、扬厉。所以,他复生后,“每劝人,乘马必厚其障泥。夹股之刑,胜于鞭楚也。”劝语源出他多灾多难的命途,发自肺腑,作为细节,为他人性向善的个性、形象,再添一抹亮色。 

《聂小倩》篇聂小倩由鬼变人的嬗变轨迹,也是经由两个细节的勾勒而展现的。开初,她在妖物胁迫下,“以投时好”,戕害人命,是个集假、恶、丑于一身的鬼魅。后来,在宁采臣的感化、帮助下,由不食人间烟火,到能喝点稀粥,由惧怕侠士剑袋到主动挂出剑袋驱妖,显示出人性激活,鬼性消失,终成真、善、美的人妻。

有的细节描写“出于幻域,顿入人区”(《中国小说史略》第179页,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8月出版,鲁迅) 

《梦狼》篇的意境即是假梦幻细节建构的。白翁梦中来到长子白甲的衙署: 

窥其门,见一巨狼当道,大惧不敢进。丁又曰:“入之。”又入一门,见堂上、堂下坐者、卧者,皆狼也。又视墀中,白骨如山益惧。丁乃以身翼翁而进。公子甲方自内出,见父及丁良喜。少坐,唤侍者治肴蔌。忽一巨狼衔死人入,翁战惕而起曰:“此胡为者!”甲曰:“聊充庖厨。”翁急止之。……异史氏曰:“窃叹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,比比也。即官不为虎,而吏且将为狼,况有猛于虎者耶!” 

狼的细节岂止是梦幻之域的奇想,它确确实实是人间逼真而传神的写照,惟妙惟肖地刻画了官府衙门吃人的虎狼本性。正是:“写鬼写妖高人一等,刺贪刺虐入木三分。”(郭沫若题词) 

《梅女》篇也假幻域中的鬼魅细节揭露、评骘封建社会蠹役秕政。梅女本是衔冤屈死的缢鬼,“舌伸”、“舌不得缩”、“吐舌”、“舌出”和“索环秀领”、“索不得除”等细节,贯穿全篇,首尾斗榫,遥相呼应,使她的缢鬼形象历历绘出。老妪怒骂典史:“汝本江浙一无赖贼……汝居官有何黑白,袖有三百钱便而翁也。神怒人怨,死期已迫。”;梅女亦多次言及典史“受贿诬奸”真象;因此“受贿诬奸”细节的频频而出,揭示了她冤殁十六年的缘故。梅女形象及其多舛命运在跌宕的情节中臻于极致,强化了审美力度。此外,鬼女“指弹北壁,三呼而出”与梅女“身入鬼囊,呼之即出”细节的艺术再现,赋予两鬼女的双重性格:既有多情善良的人性,舍此不能博得人们和社会的理解和青睐;又有超乎人类的神力、性格,舍此不能建构起传奇、志怪的神韵。 

综上所述,《聊斋志异》细节描写的美学特征浸润着、扬厉着蒲翁“驰想天外,幻迹人区”的孤愤;烛照着、映射着时代与社会嬗变、发展的轨迹;“用传奇法,而以志怪”蕴蓄着、彰显着智慧的光芒,辉映出“炜炜高峰万代芳”。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丁亥,金天,锦城砚湖畔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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